四

    夜色迷人，红烛摇曳，清雨微沉，几人对饮，把酒言欢。

    “皇上竟选了一个小丫头，不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...”一官言出。

    “自他登基以来，便无人敢揣测君心，只是这徐大人怕是要发达了吧...”另有一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。其他几位都是官宦也没多说话，只是时不时的瞥一眼坐在最前端的人物。

    “闭嘴”身居头椅的便是当朝丞相卫池昀，他现在可是烦着呢，后宫即将选秀，正好她的嫡长女也满了岁数。他本就在皇帝面前提了不下三次却不料遭了他的漠视不说，现还让自己这样难堪，谁不知道他有将女儿送进宫的意思。

    他自然清楚，这些人平日里头儿都巴结着他，现在有了个空子，还不赶紧使劲往里钻?哼，再想想这许昌最近总是在朝政上有意无意的反驳自己，还真是...思及此，卫相的脸色又差了几分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时辰也不早了都回了吧。”他下了驱客令，无人敢不从纷纷起身告辞。

    “老爷，注意着身子。”卫相刚回到书房，便看见自己的夫人赶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这么迟了，怎么还没睡？”他的脸色并不好。

    “您如此操劳，妻为之担忧，便吩咐了厨房炖了只白鸽。”说着，她端起丫鬟手上的一个瓷罐子，轻轻放在了桌子上，又亲手打开，盛了小半碗。

    “更深露重的，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，没什么事的话妻便出去了，您也早些安睡。”不知为何，她红了眼眶。是的，是一种独守空房不见君的酸涩。

    六月初旬

    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,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,凤冠霞帔,红唇皓齿,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,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.鲜红盖头,能盖住的是泪千行,盖不住的是如丝线般缠绕心脏的悲伤.

    “瓷儿啊，进了宫可有那么多的规矩呢，万万不可任性。嬷嬷的话可要仔细记着，万不可掉以轻心，知道吗?”许母说着说着，鼻尖酸涩，却没有哭出来。她疼爱的看看自己的乖女儿，再想着不是那样日日得以相见了，心里头有些惆怅，百般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许婻虽是庶妹，但因性子温顺讨喜，又早丧其母，许家也待她不错。

    “母亲放心，姐姐如此小心的一个人，又怎么会犯下大错呢?您便宽了心吧，莫要劳神了。”

    “妹妹说的是，我虽嫁入皇家，又怎么会犯下什么杀头的大罪”许瓷说的轻松好看，只是不知敛下了多少心绪不宁。

    丫鬟终于上好了外妆，许瓷起身，一袭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，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，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了她绝世容华。喜婆端着她的手，小心翼翼的走着。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，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。慢步行走间，有芬蘼的凤凰花瓣偷偷散进在她宽大的衣袖里，妖冶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，不过一束背影，却好似涌动无边血色，妖艳到令人窒息。

    若想当年，小乔出嫁，多少欢喜多少愁...

    “老爷，咱们瓷儿...怎么长得这么快呀...”许母落泪，却又不想让让人瞅着说了笑话，忙用手帕拭泪。

    许昌看着那绝美的身影被掺上马车，却并未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人各有命，不论如何，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，又有谁可以把手相助?

    “茹儿，入宫后你便不能再常常吃到你最爱的糖葫芦了，你可后悔?”不知为何，上车后的许瓷并未像其他新娘一样哭出来，只是平静的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放心吧小姐，您不要担心茹儿，茹儿曾说过，誓死都会追随小姐的，这话永远作数”她很坚定道。

    “可是你最爱的零嘴呢？要舍弃吗？如若你不愿意，你现在大可直接下车，我会还你自由身。”

    “奴婢虽喜欢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，但宫中有更多东西是酸酸甜甜的。”说着，茹儿的脸色像是要哭了一般，但许瓷头上还挂着盖头并未看见，这是她沉浸在设想之中，并未察觉什么。

    喜新厌旧啊...皇帝不就是这样的吗？不是说，只闻新人笑，不见旧人哭的吗？